佳宁娜是海南知名的月饼品牌，8月11日，该品牌被查出生产日期提前标注的“早产”月饼，数量达上万盒。事后佳宁娜在海南各媒体上发表“声明”，称自己的月饼“经检验质量全部合格”，但随即被披露这批“早产”月饼中有三款实为不合格产品。

 

    最近，光明的“早产奶”和雀巢奶粉钾超标等事件一一曝光，“名牌造假”一时间竟层出不穷。记者专访知情人士，对商家利用“潜规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手段进行了深刻披露。

 

    “早产”是月饼厂家“行规”？

 

    今年的中秋佳节日益临近。

 

    8月11日下午，海南省食品安全专项整治督查小组来到海南佳宁娜（寰球）酒楼有限公司的生产车间。一名检查人员随手从包装线上拿起一盒刚刚包装好的月饼端详时惊讶地说：“今天才8月11日，这盒月饼的生产日期怎么是8月28日的？”陪同检查的佳宁娜一负责人闻言立即变了脸色，随即责问车间工作人员怎么会把生产日期给弄错了？并大声命令他改过来。

 

    随后，检查人员从已经生产出来的月饼中发现，这些月饼有的生产日期是8月27日，有的是8月28日，甚至还有9月1日的。"早产"时间最长的竟达20天。

 

    来自工商、质监等部门的检查人员又立即驱车赶到位于海口市国际商业大厦的佳宁娜公司，作进一步的调查核实。在检查了公司销售点后面的小仓库后，检查人员一再询问是否还有其它周转仓库，公司方开始一直否认。直到下午3点半左右，公司才同意打开位于小仓库后面的门。几分钟后，铁链紧锁的大门被打开，上千平方米的地方赫然堆放着大批成箱的月饼，经清点有617箱、11416盒之多。检查人员随意打开一箱月饼，生产日期是“2005年8月12日”、再打开一箱是“2005年8月20日”，再打开一箱是“2005年8月25日”。

 

    而此时在一楼，检查人员还发现公司一些员工正忙着把这个大仓库的几十箱月饼从另一条通道偷偷搬下去。

 

    “质量全部合格”，再次“做假”？

 

    月饼“早产”事件曝光后，佳宁娜公司随即进行“危机公关”。其中一则消息引起省政协委员、省卫生防疫站原副站长、现省疾病控制中心主任医师俞承洛的关注。

 

    消息称：“8月15日上午，被封存4天的佳宁娜万盒‘早产’月饼被质监部门解封。质监部门称，对这批早产月饼的抽样检验结果为合格……”就是这句话让俞承洛看出了蹊跷，他说，依据国家卫生部强制性标准2003年7099号《糕点、面包卫生标准》，月饼的卫生检验要做10多项，其中“霉菌计数”项目至少需要5天才能出检验结果。而海南省质监部门仅用4天就得出结论，显然与理不合。

 

    俞承洛于是来到海南省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所（下称质检所），副所长黄艳提供了6份检验报告，报告表明，对佳宁娜宫廷御品鱼翅鲍鱼月饼等6种月饼，进行了净含量、感官、过氧化值、酸价4项指标检验，结论为“符合标准要求”。

 

    国家对糕点产品的指标，分为感官指标、理化质量指标、卫生指标、微生物指标。除了理化质量外，均为国家强制性指标。食品添加剂的两项要求也是国家强制性标准。佳宁娜月饼检验的4个项目中，净含量属于多个理化质量指标中的其中1项；感官指标在检验项目之列；卫生指标5个项目，只检验了2个；微生物指标没有检验；食品添加剂的质量、品种及使用也未检验。俞承洛一针见血地指出：4个检验项目合格怎么能代表所有项目质量全部合格呢？

 

    8月16日，佳宁娜公司凭6份只检验了4个项目的检验报告，就在多家媒体刊登“温馨提示”：“海南省质量技术监督稽查总队2005年8月11日委托海南省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所检验报告显示，佳宁娜月饼系列产品经检验质量全部合格。”

 

    质检所副所长黄艳认为，佳宁娜刊登“质量全部合格”字眼不妥，这并非质检所授权刊登。海南省质量技术监督稽查总队（下称质监总队）队长周建新也称，从未授权佳宁娜以质监总队名义刊登“温馨提示”。

 

    周建新说，8月15日，4项指标检验合格后，质监总队责令佳宁娜对包装标识问题进行整改（即拆除原包装重新包装，并按实际生产时间标注生产日期），并对封存4天的1万多盒月饼解封，但“从未说过放行‘早产’月饼这话，也没说过更改生产日期后可正常销售。”如果这批月饼更换包装进行销售，必须要全面检验，因为换包装过程中会有二次污染。但8月18日下午，位于海口市国商大厦的佳宁娜销售点，就在销售只有4项指标检验合格的月饼。

 

    8月24日，省质检所对更换包装后的“早产”月饼按标准进行的全部17个项目的检验结果为：双黄白莲蓉月饼、金华火腿月饼、潮式迷你月饼经检验为合格产品；而七星伴月月饼、花好月圆月饼经检验为不合格产品，不合格项目为脂肪偏高，总糖偏低；宫廷御品鱼翅鲍鱼月饼经检验为不合格产品，不合格项目为菌落总数超标。

 

    “潜规则”下“假”成“真”？

 

    有知情人士披露，“造假”现象有其深刻的原因，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目前食品质量监管还不够规范，潜规则还比较有市场。

 

    “月饼一年也就中秋节吃那么几个，平时谁会买呢？”海口市民郑小姐说。的确，月饼是一种消费旺季非常集中的比较特殊的商品。海口一酒家负责人称，月饼生产一年一次，就集中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如果仅在旺季生产月饼，很难满足市场需求，因此一些厂家便提前制作月饼。一般月饼保质期为40天，为让消费者感觉新鲜，在提前制作的月饼上标注虚假生产日期，成为了一些月饼生产企业的“行规”。

 

    难道监督部门对“行规”毫不知情？或者竟不闻不问？

 

    知情人士介绍，按规定，监管部门抽检食品不能收费。现在多数情况是，企业自己委托检验单位进行检验。检验单位为了拉客户，增加经济效益，就出现了一些对产品该检的不检，或者少检，甚至只要交钱就“合格”的情况。加上现在不少检验单位就是监管主体的下属单位，有剪不断的利益联系。所以制度设计上几家相关单位相互监督、制衡的目标也就很难落实了。

 

    相关人士分析，月饼生产周期短，利润惊人，是许多商家必争之地。如果月饼生产规模太大，过了生产旺季，设备闲置损失就很大；如果生产规模太小，旺季形成不了规模，等于放弃了高额利润。所以制作“早产”月饼成了解困之道。另外，如果严格按照规范，月饼质量很难符合要求，而且会增加成本，所以搞好与监管、检验部门的关系就是必须的了。至于月饼质量是否全部合格，只有专业人士才能搞明白。在几方面利益交换的情况下，唯一受损的只能是难明真相的消费者。

 

    “这让我们还相信谁呢？”

 

    佳宁娜“早产月饼事件”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作为海南省内知名月饼品牌，佳宁娜一再造假引起关注。许多市民表示，知名品牌尚且如此，许多杂牌月饼的质量就更是说不清了，这让我们还相信谁呢？

 

    今年，雀巢奶粉“碘”超标，光明“回炉奶”“早产奶”黑幕，“三鹿酸牛奶”涉嫌超前标注生产日期这类“名牌造假”事件屡屡冲击国人的消费信心。在生产企业与监管部门因行规达成某种“默契”而欲将此类事件尽快“抹平”时，广大消费者依然一头雾水。

 

    “以前我觉得，名牌肯定在质量监督等方面更严格一些吧，至少是经过这么多年考验的，可没想到骗起人来更厉害！现在出了这么多事，我真怕了，名牌到底有多少‘真金白银’？是不是因为他们是名牌，有特别‘照顾’‘保护’？我们的监督部门究竟负不负责？”海口市民刘先生的话道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经济学家王毅武认为，无论是大企业还是小企业，是知名企业还是普通企业，都应该一视同仁。要站在消费者的立场，按照市场经济规律办事，而不是站在某个职能部门或是某个企业的立场上。更不能说知名企业就应该受到特别关照。

 

    海南一些酒家负责人认为，业界应该以此为警示，尽快建立行业诚信公约，加强行业自律，尽快改变行业中不尽规范和完善的地方，取得消费者信任。

 

    据悉，海南省质检所已于8月24日下午向佳宁娜公司送达检验报告，并通知合格产品准予销售，对不合格产品依法进行扣押。根据《产品质量法》相关规定，整改后质量合格的"早产"月饼将会被允许销售，而不合格的将由执法部门没收销毁。海南省质监局副局长叶振兴表示，质监部门将按相关法律法规对违规企业进行处罚，不会袒护任何一个企业的违法行为。目前此案仍在进一步审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