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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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05-03-13 23:21:20

　　大豆在南方很多地方都被叫做黄豆。它从小到大，即从嫩到老有着不同的名字，如同人有大号、小名、昵称一样。豆荚叫毛豆，剥出后的嫩豆米叫青豆，那种非常老成的从晒干的豆棵上打下来的，就该用大号黄豆来称谓了。

　　关于黄豆我还知道很多，即一般人该知道的差不多我都知道，比如它用途广泛，营养丰富等。这天我在菜市场买青豆时，卖菜的农民又教了我一招关于大豆的知识，挺新鲜的。他说：“青豆拿回家你不要洗哦。”他很是好心，他卖的青豆粒大饱满，新鲜结实，价格就比别人的贵了很多。休 闲 居 编 辑

　　见我不嫌贵肯买他的豆，农民不吝赐教：“你拿回去，豆子外头那层衣子不要去掉。”他说的是每粒青豆脱离豆荚后的那层膜，那是很不好洗的，每次我又是搓又是揉，费时费力地使它与豆子分离，等一层空壳漂浮在水面后，才能大致去掉。现在他居然说“不能去掉”，为什么？因为“豆子的营养主要就在那上面”，这话从何说起？我惊讶地问，他却反诘：“你连这个都不晓得？我们那里从来都这样的。”他老婆也在一旁证明着，夫妻俩一起对我的无知加以嘲笑。见他们笑够了，我问“那黄豆不就没营养了吗？”因为晒干的黄豆是没有衣子的。听了我的反诘，他们也不能回答，却说：“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不是我吃亏。”

　　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当然不听他的。回到家把豆子煮好，晶莹翠绿，粒大饱满，用白瓷盘盛着，每一粒都如珍珠玛瑙或翡翠般可爱。正欣赏着，女儿哼着小曲进厨房来，见状惊叫：好大的豆子！我正得意，她眼睛骨碌一转：“妈妈，这大概是转基因作物哟！你懂不懂转基因？”我又一次惊讶，丫头却“＆◎＾＠＃※＆￥＆＊＄＾§＊＆※……”地说开了，满嘴的术语，总之是在对我进行科学扫盲呢。

　　最迅速地接受，最大限度地运用或卖弄最新的概念，有话决不肯好好说，总要让嘴里的发音带些现代性或后现代、科学或超科学，这正是女儿这一代新人的特征。我初学电脑时，听着新人一口一个BASIC地教训我，心里纳闷了很久，以为BASIC是我们这个世界新任上帝的新版圣经呢，最后才明白那不过是电脑初学者“通用符号指令码”的意思。

　　就这样，在一粒豆子上，我就前后被教育了两次。当然，两次教育来自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农民关于“衣子不要去掉”的训诫来自于“前科学”状态即愚昧无知的状态，但他的表述起码还让人听得懂；新人动辄满嘴专业术语的“后科学”状态，我是连听懂也吃力了。买一次豆子，使我发现自己处于这么一个不前不后、不尴不尬的境地，我想，我真该将这些豆子磨成豆腐，然后，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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