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走不可》连载之NO.11
作者:陈中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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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6-10-21 09: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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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文字为我去外面找工作打发时间做了铺垫。因为我们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每天上完课之后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当时家里刚刚给我凑齐了学费,已经拿不出什么钱了。我来北京的第一个月是家里给我的钱,预计是用两个月再叫家里往我的卡里存。可是我居然只用了半个月就把所有的钱花光了。我都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了,钱就没有了!我暗暗称奇,在北京花钱真是看不到影子,现在我觉得实在是很过分,这钱都搁哪儿去了???
后来残存在我的记忆里的少许情节是好象是我和一堆同学常常去学校的高级餐厅聚餐,经常去上网,还有经常——买东西!但后来才发现我所买的东西尽是无用的!
家里有困难,我也不好意思再叫爸爸妈妈往我的卡里存钱,于是我就只有去外面找工作。我想我都18岁了,应该自己养活自己的了!
我最先去学校旁边的家教中心找了几份家教来混日子。
当时做家教的理由有一大筐:没有生活费,闷得慌,社会实践,还可以去帮北京的孩子提高成绩……
北京的孩子,说实话,我觉得在学习方面真的是比我们外地的孩子要稍逊一筹。有的也许是生活条件的优越,有的也许是自身的智力因素,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他们的家长却是有些纵容,可能是平时的工作比较忙,疏忽了对他们的管教,因此总是对孩子们的学习不是满意,所以他们都喜欢请家教。有的真是想提高自己孩子的学习成绩,但是有的却是为了互相攀比或者是为了找一个平衡的心理,你看人家某某的孩子都找了家教了,我们家的孩子是不是也应该找一个?我经常遇见的就是弥补平衡心理。
我做得最多的时候是一个星期做三个孩子的家教。我也不敢粗心大意,因为既受人于钱财,就得把自己的一些学习经历和学习方法教给他们。要不然我也会问心有愧的!钱是一个方面,更多的还是赚点社会经历,现在的社会工作讲究的都是实践经验,什么单位招聘都要求要有工作经验,——这也是逼的!所以我们才出去的。
我现在还记得我做第一个家教的时候的情况。我现在想起来,真是寒心!有谁见过大学生在颐和园里苦苦乞讨?却没有人施与同情之心;有谁见过在狂风暴雨中追赶公交车的孩子?工交车却仍然风驰电掣。当时我真的是很可怜!但是没有人知道我的经历,我也不想说的!这两件事情都是很丢脸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次做家教的具体动机,我也说不清。除了钱,我觉得更多的是在逃避和一个女孩子的和感情挂角的东东。我丝毫没有想象得失,就登上了去颐和园的车——那是我家教的第一站,到了那个地方还要倒车。
尽管我拿出了平时最cool的表情,但是我放在口袋里的钱包还是不可思议地远离了我。我看见一只肮脏的手缓缓地伸进我的口袋,用两个细长的手指夹出了我的钱包。我当时就居然没有叫,一直缓缓地看他抽了起来,再敏捷地放进自己的口袋!其实我当时确实已经萌生了想叫的想法,但是我一回头看见了那个孩子的脸——一张很瘦削的脸,很苍白!我的心里就产生了一丝同情的心绪,就像是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的孩子,一直就只能笼罩在田野,怎么也飞不出去一样!笼罩在我的心地!我一看见他,我就想到了我叔叔家里的小弟弟,一样的瘦削,一样的脏手,一样的年纪!我看着他下了车,消失在茫茫的人群里!也许我的钱包里的钱可以给他买一个香喷喷的面包,也许可以让他穿一件漂亮干净的衣服!我后来有点后悔没有叫,或者我的没有叫会让他觉得是我对他的鼓励,反过来说,就是纵容。我并不是害怕,也不是心疼我的钱。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因为这样做的。是贫苦?还是惯犯?是没有爸爸妈妈管?还是纵容?这些我已经不可能知道了!但是我的同情却很有可能成了对他的纵然。
我怅然地下了车,茫然地站立在熙熙攘攘的游客中!我现在很无助的了!我有点害怕,害怕自己回不了学校!害怕自己会失信于我的第一个家教。我不应该这么选择失信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在脑海里想出了一个很痛苦的办法:我要去乞讨!我只需要一块钱坐工交车到我的家教孩子家!因为口袋里的钱已经没有了!
在我说完自己的遭遇后,先前还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忽然就哄的一下散光了!我还来不及说我的下一步时,游客已经马上把目光转向了颐和园漂亮的景物了。我听见有一个人边走边说:
“这……说不准!……现在拿着高文凭的骗子多得是……前几天还有一个拿着北大学生证的呢!……”
臭运气来了谁也挡不住。先前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现在已经是密密匝匝的雨珠了。我赶紧躲在一间破房子下,想想自己的处境,真的有些莫名的伤痛!我已经拿不出平时的勇气了,我怕自己会被遗忘在这如花似玉的颐和园!谁能给我一块钱?一块钱,真的,就一块钱!我就可以守住自己的信誉堤坝!谁给我一块钱?我可以去死的!我看着流云般的时间,缓缓地从我的焦急和无奈中流走。
不需要刻意和表演,我真的想哭了。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在外面都会生出许多惆怅,或者是就想回家了?于是我本能地想到了我的爸爸妈妈,本能地想到了哭,但是我没有哭,只有不争气的眼泪在眼睛里流动,可是我现在不需要眼泪啊?我的眼睛!
当我缩在工交车的一角落躲避售票员来检票时,我的心里在砰砰直跳,我怕被逮住,我做的是一件缺乏社会公德的事啊!在车来的时候,雨还在下,我思索着要不要上,如果我不上车,就赶不上约定的时间了!我就会失信了!于是我马上就一抬腿——
可是车已经在启动了。天哪!我立即大呼小叫地追赶它,雨稀里哗啦地流进我的脖子,但是我完全的忘记了雨,完全忘记了这是在北京,完全忘记了我是一个学生!我忘情地做了我想做的一切。
上了车,我立即钻进人群最密集的角落!做了我来北京的第一件对不起自己和社会的事情——我没有买票就下了车!下车的时候我没敢看售票员的眼睛,我只在车门口停留了不到一秒钟就开始落荒而逃,消失在漫漫雨幕当中,如果有人从后面给我来一张特写,我想肯定是很丑陋的!
家教进行得非常顺利,虽然我是第一次,但是我完成得非常好!虽然我觉得有我的一些弥补心理在里面帮助我,做了一件缺德的事情,我对自己说可以通过家教来弥补,所以我就格外的卖力地指导,我还是很高兴!在回来的路上,我决定把我该买票的一块钱给路边的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老人!做完了这一切,我以为我会变得心情愉快一点,但是我又错了,我还是觉得有好多的郁闷,心里好象有些什么东西想要往外钻出来。这时的天还在下着雨,是毛毛雨!路过一片空旷地的时候,我终于又把我的爸爸妈妈想了起来,终于又把我缺乏的某些感情承受力想了起来,我忽然有了一种冲动,当我在想是否把自己交给北京的冬天的雨的时候,已经迟了!我的冲动已经来不及阻挡了!
不容我多想,泪水突然拥了出来。
万幸!我终于在这空旷之地完成了我期待已久的想法——让我的眼泪和这难得的雨点混合在一起;让我的身体完全接触北京的冬天的雨;让我交给它吧!
我莫名其妙地想了很多,痛快地融入在这雨中……忘记了自己……
当时是多么的纯真,还知道怎么去哭泣!现在?可能已经哭不出来了!
当我把自己弄得很老练的时候,时间已经滑过了2001年。当然自己也被女孩子们练得差不多了!有些事情的第一次失败可以原谅,但是如果自己还是那么幼稚的认为这个世界很公平的话,简直就是愚不可及了!——世界怎么可能让我们每一个人生下来就平等!该冷漠就冷漠吧!所以我就扔掉了以前在高中养成的许多好习惯,入乡随俗了。